“清明时节雨纷纷，路上行人欲断魂。”今年的清明节雨下得格外大，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被溅起的水雾影响视线，50米内看不清前面的车辆。我们兄妹陪同老母亲怀着悲痛的心情来到父亲的墓地，今天是父亲离开我们一百天。

生命是多么脆弱啊！记得去年的清明节，父亲担心我们不熟悉祖坟的位置，还领着我们兄妹几个一起回老家祭祀先祖，而今他老人家连一句遗言也没留下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，按照母亲的意愿将父亲送回老家安葬叶落归根。虽然在医院里生离死别司空见惯，但我仍然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……

这段时间脑海时常回想父亲平凡勤劳善良的一生。父亲出生于抗日战争年代，家里兄弟姐妹多，在家排行老大，很小就开始干农活，帮助爷爷奶奶养家糊口，那个年代人们缺衣少食更不用说上学接受教育了。尽管父亲是个文盲，但他经历了战争、“三年自然灾害”艰苦的生活、“文化大革命”人性的洗礼、改革开放使人们生活翻天覆地的变化。从我记事起，父亲在家总是一刻不停地忙农活，一家六口人的田地只有父亲一人耕种，母亲偶尔当助手。小时候他经常教育我们：小孩子站要有站相，坐要有坐相；吃饭小孩不可以坐饭桌边、吃饭时嘴巴不可以吧唧响；衣服要整洁，不可以用衣袖擦鼻子（孩子们爱流鼻涕就用衣袖方便擦）；见到人要有礼貌；要节约粮食饭碗里不可以剩余饭粒等等很多规矩。我们上学时，父亲要求我们做人要老实本分、善良；学习要认真。我们工作了，父亲时常告诫我做任何事就像种庄稼都要勤快才有收获，要干一行爱一行；病人都可怜，要对他们好……

如此朴实的话语现在再也听不到了！记得十几年前有一次，天气很冷，父亲带着村里一位邻居来医院看病。见到父亲我很惊讶，平时让他来小住几日，他总是说家里农活很忙或是不识字不方便，这样的冷天怎么来了？他自己有慢性支气管炎天气冷易发作？怎么找到我的？他振振有词说鼻子下面有嘴巴问的，接着又小声对我说人家生病了也是没办法找到他，他能不答应？再说了帮人家一点忙也是做好事。

父亲可以带别人来医院看病，但是他自己却不愿意看病，并且固执己见。老慢支已经有桶状胸了，我告诉他不能再抽烟了，在我面前答应了，偷偷跑到小区花园里吸烟；每次要带他到医院看看，做一些心肺耐力训练，他认为老慢支看不好就这样了，并说一到医院就头晕受不了。去年八月因肺心病下肢肿，我和弟弟骗他到医院检查而住了六天就吵着出院。

几个月后因感冒致肺部感染加重，一直坚强的父亲（尽管走路气喘，但他总是不让我们搀扶，咳嗽咳痰但始终保持面部干净整洁），这次同意我们用轮椅推着他上车到医院，出门时我告诉他住院治疗几天稳定了就出院回家，父亲没有能再回家，难道是我又一次欺骗了他老人家？没有！我不想欺骗！父亲离开我们的前一天心率170次/分，血压用升压药已到极限也维持不了，而我仍然无知的寄希望能有好转。那一天我是多么糊涂，居然一直期待父亲能转危为安，身上置了需要的管道，到处穿刺，父亲以前最害怕打针，这一次把所有的罪都受够了。在父亲散失意识之前，伸出手似乎准备摸我的脸要对我说什么，而我以为他要拔除呼吸机的管道，尽拉住他的手要配合治疗。

父亲临走之前，我为他擦洗干净面部，他带着微笑合上了双眼。在天堂里，父亲不会感到气急胸闷了，他一定会幸福的！因为无论我们怎样思念，我在梦中也没有见到父亲。（康复医学科 汪澄）